十幾年前給老師的一封信

         十幾年前給老師的一封信,接近退休了,看起來別有一番滋味,那時的熱情和努力,如今是否依然?當初究竟改變了什麼?




前言:在偶然的情況下，辦公室的幾位老師提出希望茶房整理班級經營的方法，於是茶房便以小團體的方式和幾位老師分享教學上的心情和想法，在過程中發展出許多迷人的經驗，在一個段落後，茶房記下了許多感受。

夥伴們：

        歲暮的寒流裡，我啜飲著手中溫暖的熱茶，襲人的香氣，透過嗅覺引著思緒，我不禁驚覺，從事教職竟然有這麼長久的時日，久得有些走味，也有點乏味。

        從前為了既定的企圖投入教育工作，一心想成為電視電影裡春風化雨的老師，陷入困境的經驗，讓自己至今耿耿於懷。還記得七O年代末期經濟起飛、房地產飆漲、校園毒品氾濫，我懷著理想的心情接納了一班找不到導師的學生，開始了正式的教育生涯，在混亂中憑著一股衝勁，以及不服輸的精神，慢慢的將一個大家認為無可救藥的班級帶入常軌，其中歷經的艱苦，讓自己的精神和身體都瀕臨潰決。只是最後的成果並沒有讓自己感到驕傲，反倒使自己不得不急流勇退，離開鍾情的教育工作，為的是自己再也無法承受別人的負擔。還記得辭職後的暑假，無意間在山上遇到雲遊歸來的老和尚，因緣際會的在樹下聊天，自己毫無保留地將困境吐露出來，老和尚不發一語，最後只問了我一個問題：「你—是不是很想成為一個『好老師』？」，剎時，我的情緒陷入了困境，這個問題把我逼到了死角，就是這樣一個想法令我不安、不捨也不智；就因為這一個單純的動機，陷自己於不可自拔的負擔和困擾中；是這個想法，令我無法招架學生起伏不定的變化。開學後我回到校園，另一個可以重新開始的學校。但是陸陸續續傳來的是：之前的孩子又開始抽煙、打架、吸食毒品而且無法掌握；此時，我才深深的體認到自己的失敗，也開始思考怎麼去做一個平凡的老師。


        一個多月來大夥兒的聚會，帶給我一種感動，熱忱和沒有界限，當彼此在觀念上互相激盪時，誠懇的眼神，帶給人相互支持的力量，這正是校園裡最需要的力量，長期來老師們為目的而結合，相互保護和分攤工作成為校園運作的主要機制，教育的內涵與價值幾乎不復存在，而其實教育的實質和意義就在咫尺，究竟是什麼教我們這群本意良善的老師們，錯過這一蹴可幾的價值呢？在這個機會裏，有幸能夠感受到彼此鮮活的性情，以及對生活不同的見解，這正是未來教育發展不可或缺的價值，在習慣於忽視自己和別人的感受之餘，令人慶幸的是：我們有機會可以一起重新審視生命的歷程，從觀念、思考、習慣…的解構中，再一次強化對自己的了解，也試著去了解別人。或許，因為思考的回溯，下次再面對孩子們的時候，我們將有更清晰而不同的作為。遺憾的是，礙於能力和經驗上的有限，我無法如同別人幫我一樣，迅速地讓你們陷入困境；但或許這正是彼此的機緣，也許在這個困境中，我們會迴應出不同的想法和決心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記得有一段阿難問「道」的記載，有一回阿難問佛陀說：「佛法是什麼？」，佛陀隱約回答：「就如同泊在岸邊的渡船！」，阿難又接著問道：「怎麼說呢？」，佛陀睜開眼看看他又說：「來到岸邊的人，未必要上到船來，即使上到船來，也由他自己擺渡到彼岸，上岸後他仍舊要趕往下一個行程，是沒有人會將渡船馱在背上，背負它一輩子的。」，或許教育功能便是如此吧？！我們多像一艘「積極」等待的渡船，看盡過客，是不忮不求地送他一程呢？還是捲起袖子，就拎到我們理想的地方去呢？有時我又想：自己像是一座忽明忽滅的燈塔，在明滅交替的時候孩子們得到引領，我不必為他們照亮所有的黑暗，他們自有方法靠近自己所要的方向。一直我也都相信教育的實質不在一廂情願的傳遞，而是心領神會的專注，專注於引人入勝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 茶香漸去，只是餘韻猶存，輾轉回到現實，敬祝夥伴們諸事順遂，新春如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