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3月18日 星期一

弗洛姆_市場指向的人

以下文章節錄自佛洛姆所著的「夢的精神分析」
     文化對我們的理智及道德功能的影響,不只有助益之處而且也有損害之處。人類是彼此互賴互助的,他們互相需要。可是至今為止的整個人類歷史,始終受了
下一事實所影響:即物質生產不夠滿足所有人的日常必需。「僧多粥少」,「要坐下來吃的人太多,而桌子卻又窄又小。」那些較強壯的人,為了確保自已的既得位置,因而不得不防止別人來佔據其位以保護自已。假若他們能夠如佛陀或先知或耶穌所訓示的,那樣愛他們的同胞,他們學會和胞分享麵包,而不會只自顧吃喝,棄同胞於不顧。可是仁愛乃是人類最崇高和最難以達的成就,而那些能夠坐在桌旁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,而不肯與別人分享的人們卻一點也不覺得羞恥,因此他們盡力壓迫那些威脅他們利益的同胞。這種暴力通常是征服者的暴力,是強迫大多數人滿足於他們自已卑微的暴力。但是赤裸裸的暴力並不能夠永遠持有或永遠充足。人必須能壓抑眾人的心智,以便使他們不再運用他們的拳頭。這種對思想及感覺的控制,是維持少數人利益的必需元素。然而,在這過程中,少數人的心智與多數人的心智一樣的扭曲了。監視囚犯的警衛自已也差不多成為囚犯了﹔那些控制著相對於多數而自覺屬於「選民」的少數「優異份子」(elite),自已也不得不落入為相對限制傾向的囚犯。因此人類的心靈,不論是統治者或被統治者的心靈,皆偏離了基本的人類目標----即具有人性地感覺及思想,並運用和發展人類天生的理性及愛的能力。此種能力若未能完全發展,人類即成殘廢無用之動物。

    在這種偏離及扭曲的過程中,人的天性遭受歪曲及變形。與真正人性自我利益相反的目標,反而變成最主要的目標。他的仁愛能力阻滯不進,被驅向追求控制別人的權力。他的內在安全感消失殆盡,而被驅向藉熱烈追求虛名與聲望,來尋求滿足與補償。他喪失了尊嚴和整體的感覺,並迫使自已轉變成日用品,從他自已的銷路性或可售性(salability)及他的成就中,尋求自尊。(譯註:佛洛姆認為現代文化社會的特微,就是市場指向的人到處充斥。這種人的人格有如商品般,可以銷售與交換。人的成功大部份依靠他在市場上對自已是如何推銷的,他的人格被人欣賞程度如何。因此這種人對自尊的獲得,皆依賴於自已的可售性或交換價值。自然而然的,這種「市場人」是趨時附眾、隨波逐流的,毫無自已的理想及自我肯定的能力。)這一切皆指出我們不只學到真理,也學到錯誤的事實。我們不只聽見良善、有益的觀念,也經常受損害生命的觀念所影響。

    這一道理對心智受嚴厲法律與習俗,所影響的原始民族是適用的,對脫離了固執不化而嚴厲的儀式主義,而追求自由的現代社會也是適用的。大眾傳播的媒介與文字的傳播,影響了很多方面,使文化糟粕也產生影響作用,就如在某一充滿禁忌的小原始文化一樣。現代人暴露於一種幾乎是隱形的「喧嚷」(noise)裏,即收音機、電視、新聞標題、廣告與電影所構成的噪音,它們大部分並沒有使我們的心智更開明,反而只使我們的心智更愚蠢。我們暴露於偽裝成真理的合理化謊言裏,暴露於有意偽裝成常識、或專家的更優越智慧的各種胡說八道中,暴露於「眾口鑠金」(Double talk),智力的懶惰,或以「榮譽保證」或「現實主義」自稱的欺詐等等,我們自物上一代和所謂的原始文化的迷信更優秀,往往會由於同樣的迷信而把自已的信仰,拼命地捧很高高在上,好像它是科學的最高發現一樣。那麼我認為清醒生活,並不完全是一種幸運,也是一種災禍,不是一點也不值為奇嗎?當我們在睡眠狀態時,自已孤獨相處時,當我們能不受白天騷擾,及包圍我們的噪音和胡說八道所困擾,而能透視自已時,我們更能夠感受並思考最真實及有價值的感受和思想,這還會令人奇怪嗎?
後記:這是美國精神分析學家佛洛姆,對人類社會文化的一段精采論述,其中許多觀點和台灣現存的教育機制若合符節,長期來少數決定的教育政策,正是教育品質不彰的重要癥結,即使在校園民主化的過程中,少數運作多數的弔詭依然存在,這正是相對多數的老師或學生所必須積極思考的問題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